摩托车的钢铁之躯绝非想象中的冰冷机械,而是让无数人热血沸腾的精神图腾。
在很多人看来,骑着摩托车在风中呼啸,有飞翔一般的感觉,而拥有一辆帅气的摩托车,也是很多男人的梦想,他们像呵护情人一样对待车子,甚至如信徒般虔诚。那么,摩托车究竟有怎样的魅力,让众多热血男儿(潇洒女子)为之如此着迷呢?这背后藏着很多文化密码。
叛逆天使
1953年由马龙·白兰度主演的电影《飞车党》可谓摩托车电影的始祖,影片讲的是一群以马龙·白兰度为首的青年骑着摩托车闯入一个小镇,他们在小镇里胡作非为,打架斗殴,喝酒泡妞。影片虽只有短短76分钟,却足以在青年中掀起一阵反叛的浪潮。
影片有一个重要的主角:摩托车。全片像一次摩托车的大集结,观众可以看到当时流行的各种摩托车:诺顿、BSA、凯旋、哈雷、雷鸟。在当时,作为一种与家用轿车截然不同的机车,摩托车总是和青年联系在一起。如果说轿车是家用的、安全的、成人的、中产阶级的,摩托车则是个人的、冒险的、青年的和蓝领的。它代表着青年身上很多特质,比如冒险和反叛。影片以摩托车为主角本身便彰显出对青年文化的肯定,而片中摩托车围攻轿车的场景则更具象征意义,明显就是青年文化对成人文化的挑战。影片结尾,尽管身后有爱他的女孩和善意的老一辈,马龙·白兰度还是拒绝融入,选择离开,这也意味着青年对老年一辈的决绝。
颇有意味的是,银幕之外,马龙·白兰度本人也素以叛逆不羁著称,所以影片在银幕内外都在标榜着叛逆,这恰恰是对当时社会状况的绝妙呼应。二战后的美国,婴儿潮一代逐渐长大,青少年文化大行其道,青年们正是以粗鄙口音和乖张的行为来反抗秩序的。与此同时,影片也借银幕之光将机车服饰文化发扬光大,片中马龙身上的皮夹克、夹克背后的骷髅头、军帽、蛤蟆镜、皮手套、紧身牛仔裤、高筒皮靴……都成了反叛的标识,让后来无数青年效仿。
13年后,罗杰·科尔曼的《野帮伙》中走出了另一批身着黑色皮衣、紧身牛仔裤、高筒皮靴、蛤蟆镜的青年,与马龙·白兰度们不同的是,他们的头发和鬓角更长,脖子上衣服上多了铁链式挂坠,这也意味着此时的青年文化发展得更高调。影片中的青年男女们仿佛是从《飞车党》里走出来的,却比他们更嚣张,他们拉帮结伙在公路上狂飙,抢警察的摩托车、嗑药、滥交、滋事打架,甚至跑去警局抢人,强奸护士、大闹教堂……由于对现实太过失望,他们只能从性、暴力、狂飙和摇滚乐中寻求短暂的刺激和欢乐,因此,摩托车和性、暴力、摇滚紧紧联系在一起,成了反叛的标志与武器。只是与飞车党们相比,此时的青年文化已走向悲观,毕竟,一味地放纵声色终究是没有出路的,所以影片结尾当警车呼啸而来大家四处逃逸时,方达却比较清醒,冷冷说了句“我们无处可逃”。
为何那个时代影片内外有无数力比多过剩的青年,他们明知无处可逃却依然前赴后继地想要反叛,以近乎疯狂极端的方式反叛家长式的成人体制,他们究竟在追寻什么?答案正是“自由”二字。
自由骑士
1969年,整个世界都在经历着青年文化的激荡,法国的五月风暴余震犹在,中国的“文化大革命”如火如荼,美国自身也并不安定,肯尼迪、马丁·路德·金先后遇刺,越战依然在进行……一切似乎都在宣告着成人神话的破灭。
就在这一年《逍遥骑士》横空出世,彼得·方达和丹尼斯·霍珀骑着造型夸张的哈雷摩托上路了。方达身着画有美国国旗的皮衣,霍珀则一身牛仔装扮,从装扮上可以看出,他们是在逃离工业文明发达的都市,寻找象征自由民主的美国神话。一路上,当他们穿梭在蓝天碧野时,伴着轻快的乡村音乐和逆光摄影下的绚丽光斑,我们可以看出他俩的自由与欢快。但他们却总也逃不出秩序与偏见的束缚,在一个小镇上,旅馆老板竟因为他们装扮怪异而拒绝留宿:他们仅仅因为行为夸张而被警察抓去警局:饭馆里,他们受尽当地保守居民们的嘲笑:路上,卡车司机及其同伙竟然因为看不惯他俩的发型而开枪将其击毙。
与之前“飞车党”“野帮伙”们的胡作非为相比,方达和霍珀似乎并没有怎样行为嚣张,不过是造型怪异罢了,为何会落得死不瞑目的下场?影片中杰克·尼克尔森饰演的律师和霍珀饰演的比利的对话告诉了我们其中的秘密。
律师:“他们害怕的不是你,而是你所代表的东西。”
比利:“我们代表的只是人人都需要有个性的发型。”
律师:“不,你代表的是自由。”
方达和霍珀的追寻虽然失败,却让观众深深记住了两辆造型夸张的哈雷摩托,自此,摩托车成了自由的代名词,不像自行车没有引擎,不像汽车有挡风玻璃,摩托车动力十足的马达让它拥有追风的速度,与风的亲密接触让骑者有在风里飞翔的快感,其轰鸣的引擎声则更像青年人自我张扬的咆哮,因而,摩托车是追寻自由的绝佳工具。这在《南国,再见南国》(1996)、《最好的时光之恋爱梦》(2005)、《最后一周》(2009)、《摩托日记》(2004)等以摩托车为重要意象的电影中均有证明。
暗夜孤狼
对于那些暗夜里孤身前进的骑者来说,摩托车则更像一批孤独的狼。黑暗中的车灯如狼眼,寂静中的引擎声似狼嚎,加上迎面吹打来的冷风冷雨,无不提醒着骑者“孤独”两个字。《蝙蝠侠:黑暗骑士》(2008)里骑黑色摩托穿行于城市夜空的蝙蝠侠是孤独的,香港电影《天若有情》(1990)里的刘德华也是孤独的。
片中刘德华饰演的华弟浪子多情,因为救吴倩莲饰演的富家女而得罪了黑白两道。救出吴倩莲的当晚,影片特意用几个镜头交代了华弟的孤独无助:他一人坐在大厦的天台,身后是给母亲烧纸的火焰,面前是万家灯火,自己却前途未卜,伴着彼洋《未曾后悔》的音乐,浪子孤独尽在其中。好在吴倩莲被他的孤冷气质所吸引,爱上了他。影片结尾,面对黑白两道的追杀,两人骑车疾驰在夜空下,吴倩莲紧紧抱着华弟,任华弟的鼻血一滴滴落在自己手上,华弟则眼神孤绝,鼻血直流,伴着罗大佑《追梦人》的歌声两个人在冷风中孤独相依,在亡命天涯的路上互相取暖,其中的孤冷决绝令无数观众为之动容。试想,若华弟骑的不是摩托车,而是开了一辆可以挡风甚至不失豪华的轿车,其孤绝的效果就得大打折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