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东南的察隅地区,自古就充满了神秘色彩。本文作者第四次沿茶马古道深入这一秘境,走进那仍保留着“一妻多夫”婚俗的原生态藏族小村,享受藏家风情美食;再随马帮翻越齐马拉雪山垭口,探访为国戍边的战士……整个行程中,雪山高耸,森林连绵,峡谷幽深,牧场如茵,杜鹃怒放,一路让人惊喜不断。
这是我第四次走进察瓦龙,准备和队友蚂蚱、赵锅、丈量山河和萧峰完成从察瓦龙到察隅的徒步穿越。这条线又称为“察察线”,需要从察瓦龙沿怒江前行约15公里后,过怒江,进入齐马拉山谷,翻越齐马拉雪山垭口,再沿着独龙江上游的克劳洛河过日东峡谷,在连续翻越小雪山和大雪山垭口后到达察隅。这是从云南进入西藏最近也最艰险的一条路,全程约120公里,需要5天时间。
和几年前相比,察瓦龙在悄然发生着变化。虽然大街依然尘土飞扬,但两边的建筑物增加了不少,一片经过规划的街区正在建设,包括宾馆、农贸市场等。变化最大的还是察瓦龙中心小学——昔日破败低矮的校舍已经全部重建,大门换成了不锈钢伸缩门,一辆喷涂着“察瓦龙乡中心小学”字样的轻型卡车停在校门旁,办学条件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察瓦龙的孩子读书很用功,从这里走向北京、上海、广州甚至国外的学生不少,而留在拉萨、八一和察隅的就更多了。
自从2011年云南贡山丙中洛—察瓦龙—察隅的简易公路贯通之后,这条历史上著名的茶马古道就渐渐失去了它本来的功能和作用。尽管这条简易公路常常因为泥石流、滑坡、塌方而中断,而且一年中有大半年因为小雪山和大雪山垭口积雪太厚而使车辆无法通行,但经商、求学和旅游的人们,多半还是选择走简易公路,往返于察瓦龙和察隅之间。
1 “一妻多夫”的原生态村庄
线路:察瓦龙→仁那村
仁那村距离察瓦龙只有3公里,是梅里外转经线路的必经之地,村子不大,只有十几户人家。在这一带,“一妻多夫”的婚姻制已经存在了上千年……
经过30个小时的长途颠簸,我们到达察瓦龙已经是5月25日晚9点,老朋友尼玛、罗布、顿珠、郑拉、郑柏一直在客栈等候,大家见面分外亲切。在2010年我们徒步穿越梅里雪山西坡时,一位队友在翻越海拔5000米的红顶垭口途中突发严重的高山反应,这几位藏族兄弟在抢救中立下了汗马功劳,从此我们便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每年5月是一年中采挖虫草的最好时节。察瓦龙不产虫草,每到这一季,这一带几乎所有村寨的青壮劳力都会开着摩托、拖拉机或者徒步七八天,前往察隅的古玉乡采挖虫草,这项工作是每个藏族家庭最重要的收入来源。为了帮助我们完成“察察线”的穿越,尼玛推迟了采挖虫草的出发时间,这让我十分感动。而罗布则要赶着村里各家的20匹马和骡子,到小雪山下的夏季牧场去放牧。于是我们两支队伍合二为一,我们也有幸能跟着一支马帮上路。
原计划第二天就出发,但这一天是藏历四月十六,按历法不能出门,我们尊重藏族习俗,决定在察瓦龙休整一天,去拜访尼玛和罗布家所在的仁那村。
仁那村距离察瓦龙只有3公里,是梅里外转经线路的必经之地,村子不大,只有十几户人家。我们的到来,使这个小村子喧闹起来。我们在尼玛家受到了贵宾的礼遇,尼玛家的客厅早已打扫得干干净净,具有藏家特色的锅碗瓢盆等炊具,按照藏家习俗整整齐齐摆放在雕花的木制壁柜中;进门的墙壁两侧,挂满了祖辈留下的老式猎枪、马鞍、马镫、铃铛等用具。
藏族人家用来招待贵客的青稞酒酥油煮鸡端上来了,每人一大碗,那是青稞酒加热后放上酥油,再加进煮熟的鸡块。我夹了一块放入口里,鸡的肉香已被浓烈的酒味和酥油味盖住了,味道怪怪的,难以下咽,但却是藏家最高的礼遇,不敢吐出来,只好硬着头皮一块块吃下去,但那一大碗酒却怎么都无法喝下了。我只好把罗布拉到一旁,悄悄对他说,我们没有不尊重藏家习俗的意思,也不是不给面子,但把这一大碗酥油青稞酒喝下去的话,估计全都要趴下,明天也就无法进山。罗布哈哈大笑说:“好嘛、好嘛,我看你们的确不习惯这种吃法,实在为难,算了,能吃多少算多少,马上就上手擀面!”
新鲜的手擀面也是藏家过新年才舍得吃的食物,现和、现擀、现切的面条,配上土鸡琵琶肉汤,土鸡的鲜香、琵琶肉的浓香、小葱的清香和自家产的麦子的麦香,四种香味融合在一起,味道实在鲜美。手擀面的到来,化解了我们的尴尬,大家挽起手袖,大快朵颐。尼玛和顿珠还给我们唱起了藏族民歌,就连平时少言的丈量山河,也在青稞酒的作用下手舞足蹈,用流行歌曲应和,欢歌笑语一直回荡在这个美丽的藏家山村。
尼玛和弟弟共同娶了一个妻子,罗布家也是这样。在这一带,一妻多夫的婚姻制已经存在了上千年。这种婚姻制的核心内容是兄弟共同娶一个妻子,有的是两兄弟,有的是三兄弟,妻子主理家务、管理钱财,兄弟其中一人在家的时候,要帮助妻子管理农田、放牧牛羊骡马、饲养鸡鸭猪狗,收获庄稼;另外一个或两个就在外挣钱打工,数月或一年以后,再进行轮换。这是一种奇特的婚俗与家庭制度,对于这种制度的形成原因,学术界争议较大,其中,一种“经济学派”的观点认为是因为“耕地稀少,山高坡陡,开垦新的荒地较为困难,在稀少的耕地上种植的粮食难以满足一个大家庭的生活。如果家长逝世,就会分家而导致不能维持生活。如果兄弟合娶一妻,形成一个大家庭,祖产就可以不分。”
这样的说法虽有一定道理,但千百年来,这一地区地广人稀的状况都没有改变,回溯这种制度形成的年代,那时的山如此,地如此,河流如此,人口和今天相比,要少很多,每人平均的耕地面积很大,因此耕地少了才选择一妻多夫制的理由,显然是不能成立的。作为这个世界多元化的精彩一撇,就像摩梭人奇特的“男不婚、女不嫁”的走婚制度一样,尽管我们目前还没有找到有力的证据来证明它所形成的深刻原因,但无论如何,我们都应该尊重、理解这样的婚俗。
对于尼玛和罗布来说,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婚姻方式,他们的回答极为简单: “我们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来的,兄弟俩要富一起富,要穷一起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