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阳是一位导演,她的电视剧不多,但每一部电视作品都直抵人心。
2013年7月,杨阳带着《今夜天使降临》回到电视荧屏。其作品依然延续之前的情感细腻、各美其美的路线。对于杨阳而言,这样的题材是她的另一个起点,她希望这部作品可以叩醒一些耽于逃避的心灵。
人生的恩典
1983年,电影《生活的颤音》出现接吻的镜头——这在中国还是第一次。刘晓庆凭借《火烧圆明园》夺得当年香港电影最佳女主角,而以周寰为代表的中国最早的一批电视工作者正活跃在电视荧屏。
也便是在这一年,杨阳走出“潜伏”四年的大学,带着一腔热情走进电视圈,准备大有一番所为,矢志成为一位名导。同样孕育已久的还有她的爱情,她决定和男友结婚。“裸婚”对于20世纪80年代的中国来说新潮而出格,不过,那时她的确一无所有,没有婚戒,没有蜜月,也没有其他婚嫁该有的“配置”。
杨阳怀有身孕的时候,正在外地出差。面对这个新生命,她不知所措,就像刚盛开的玫瑰花却遭遇一阵狂风暴雨,她充满恐惧。不过,她每天依旧穿着宽松的衣服,爬7层的楼梯,搬重重的磁带,坐在剪辑机旁,像个男孩子般拼命工作。她只是不想放弃工作,不想因为身孕受到特别对待,更不想放弃腹中的小生命。
历经十月怀胎,杨阳迎来了自己的孩子。医生说她需要剖腹产,但当时她没有足够的钱支付手术费用,于是杨阳打电话向朋友借钱,朋友从定福庄把钱送到了她当时的住处丰台远郊,最终顺利完成手术。杨阳告诉自己,日后有机会一定要用镜头刻画一个挣扎在生命线上快做妈妈的女人。
后来,因为《牛玉琴的树》,人们记住了剧中那个朴实坚韧的农村女人,同样也记住了电视剧的导演——杨阳。
1995年,《牛玉琴的树》夺走了第16届中国电视“飞天奖”单本剧一等奖,从此,拍戏成了杨阳生命中一剂戒不掉的鸦片。她把每一部电视剧当成诚意的奉献,她也希望观众能够体会到。
每一部电视剧都是一份诚意
杨阳喜欢跳舞,因为腿型修长,从小就被选去跳芭蕾舞。而在她父亲眼里,跳舞则是一件“充满虚荣心的事业”,他常给女儿“浇冷水”。父亲觉得女孩子应该多习得一些内心的豁达,长成之后去谋一份不出头露面的工作,安安稳稳度过一生。后来,杨阳听从父亲,改学拉小提琴,依然在她喜欢的艺术领域行走。于是,杨阳每天都会拉十几个小时的小提琴,她说自己总会一个人在那儿“锯木头”。每个礼拜她还会去上一次小提琴课。在她的印象里,小提琴老师的脸上永远不带笑容,对自己的表现永远不满意。每次上完小提琴课,杨阳总是“一头雾水,一头灰暗”地回到家。
“我爸当时骑着自行车跟在我坐的公共汽车后面,寒风酷暑的,他就这么跟着,但是一去上课我总是得不到老师的表扬,总是被说,我就觉得特没有脸,给我爸爸都丢了脸。回家又继续练,然后到了那儿,又是被一顿批评。”说着这些儿时的经历,杨阳有对父亲的愧疚,也有对过去的委屈。
杨阳就这样穿行了许久。她每天十几个小时磨在小提琴上面,一直到考大学。那天,父亲领着杨阳到音乐学院报名,她第一次自己做了个决定——放弃考试。父亲很吃惊,询问她为何不参加考试。“考不上”,杨阳想用这个理由拒绝可能会到来的音乐生活。“其实我说这个话真的只是一个借口,我想离开学习音乐的这种生活,因为当时真的特别辛苦,我不想再这样生活下去,我希望找到一个让我有自信的东西。”或许,每个人都应该拥有一支足以安身立命的长矛,仰仗其心甘情愿地行走在这个世界上。只是,小提琴无法真正支撑起杨阳的世界。
为了不忤逆父母对自己上大学的期望,杨阳决定考导演。“我爸当时惊得不行了,他说‘你要是考上了导演,我就把头给割下来。’”父亲满是无法想象的惊讶。杨阳的父亲是一名导演,会经常辅导学生,在旁边的杨阳早已耳濡目染。在杨阳看来,那些讲故事、朗诵、表演小品之类的内容根本不算难事。当时,杨阳一家人住在国家话剧院的院子里,杨阳也特别努力,经常会去找院子里的叔叔阿姨给自己辅导。后来,杨阳被两所学校拟录取,她最终去了北京广播学院导演专业。
四年后,杨阳从广院毕业,真正开始踏进导演世界。最开始,她做场记,做剪辑,后来慢慢成为了助理导演、副导演。后来,杨阳找到了刘心武的一篇小说《非重点》,自己当了回编剧,写了剧本,自己又第一次做了回导演,这算是她的处女作。而那一年,她只是才刚刚上道,她不知道自己过多久才会出下一部作品,也不知道这份工作会遇到怎样的挑战。
当时,在杨阳的团队里,她是少有的女性,团队里其他成员都是她的兄长辈。杨阳说话声音很小,拍摄调动的工作对于她来说很吃力。“我那时候特别瘦,又是一个女孩,整体的感觉特别的弱,你跟别人说话,人家可以不听,你就没有勇气继续执着地表达。比如,我希望是这样的一个机位去拍,但是我跟摄影哥哥说了之后,他觉得不好,觉得应该是那样,但我心里觉得,我是导演,我要这个,但他说不好,然后我就不好再跟他说了”。在拍第一部戏的时候,每次杨阳回家都会躲在房间里一个人哭。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1995年,杨阳凭着《牛玉琴的树》夺得飞天奖。
那一年,杨阳所在的单位需要凑齐十个女导演。杨阳是其中最年轻,也是最没有名气的一位。对于这样的题材,杨阳没有太多想法,因为“自己没有下过乡,没有真正地接触过农民”。拍《牛玉琴的树》时,杨阳第一次走进西北地区。西北茫茫的沙漠、戈壁总是逼迫着杨阳的每一根情感神经。“我真的是好多次跪在沙漠里放声痛哭,因为我看到了村子里人们的生活。村子里所有人没有水喝,干旱。我们六月份到的时候,那个小苗只有一指来高,别的地方已经半人高,那里的小苗特别黄,人们就要给它浇水。”
在拍那部戏的时候,杨阳心灵受到的震撼,前所未有。“在拍摄的过程中,我觉得不是自己在拍这部戏,好像有神在笼罩着我,让我每天怎么拍,音乐怎么起,感动点在哪儿,该感动哪个地方,我们的团队在那么艰苦的沙漠里住了很长时间。”拍摄过程中,她们没有水洗脸,能够喝的水很少,但她的团队在当时的环境里没有遇到任何的障碍。在那次拍摄中,杨阳没有像之前拍戏时指挥不动或者无法调动别人拍摄。那一次所有的工作都进行得十分顺利。